“我与神明画押,赌你心动一刹。”

【湛澄】了无益

——依旧是流水账一发完,结尾有刀

­——少年湛澄顽劣私设,ooc预警

 

 

 

       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

 

 

       孤鹜掠霞矮鹭衔枝,枫殷长天水色如胭,飘叶丛落旧泥丰肥,寒山斜石近远倏忽,长岱连峰参耸巍峨,自是秋景落了画意,澄明澈艳。浅泊洞庭鱼虾鲜美,孤舟独楫帆远白隐,竹笠蓑翁临岸垂饵,蚓入污泥溅白衣书生银靴斑点斓斓。

 

 

       仙府云梦素有水乡之称,宽广湖泊连成一片,驻目远眺碧波纹纹,飘渺旷远之余心境开阔,凉风习习。仙庄落众池之中,夏日荷败后花朵湮落塘底,西风萧瑟一吹反倒养成了几池子的蟹。

 

 

       蟹胸足配螯,螯肉至嫩纯鲜,剔透莹白。属肢为足,四对相携,肉质醇厚,入口腻滑。壳下曰膏,粘稠胶状,丰肥有余,唇齿留香。且不论其他,一只整蟹最令人垂涎的还属金黄色的满油蟹黄。橘红色或深黄色为正,洁无杂质,品鲜上佳。

 

 

       此时江澄面前正有这么一小碗。

 

 

       云深不知处关学散堂不过月余,秋老虎来得厉害,风卷林叶低低盘旋。蓝涣处理家中事务越发游刃有余,跟随叔父将族中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起初的青涩劲褪去不少,逢人就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这次也是他主动提出,携幼弟忘机外出游历,另拜访各家家主,以歉对各位公子招待不周,有失礼数。

 

 

       第一站就是相近的云梦江氏。

 

 

       江枫眠和虞紫鸢听闻蓝家二位公子前来拜访,自是以礼相待热切欢迎。他二人坐在主位上座,任仆从斟满新茶,几许浮沫氤氲水汽,虞紫鸢为主,江枫眠在一旁赔笑,几句寒暄过后,同蓝涣有问有答相谈甚欢。蓝涣坐在临近次位,端着茶盏,面对长辈该有的礼数一样不落,款款君子。而蓝湛站其身后,身姿俊朗挺拔,默不作声。两人皆是纯白校服整齐袭身,束额抹额端方雅正,一箫一琴,一温一静,虞紫鸢真是越看越喜欢。

 

 

       魏婴今日一大早就出门,此时早就不知道又疯到哪里去了,江厌离为已有婚约的女眷更是不方便大摇大摆的见客,只剩下江澄一人,受仆从禀告来与蓝家二位公子打声招呼。他堪堪跨入宴堂之门,见到的就是这一番和谐之景。江澄在蓝家求学的时间远多过魏婴,魏婴离开后剩下的日子他也是尽量守着规矩不去惹到那位掌罚的蓝二公子,与光风霁月的蓝大公子更是没什么交集,此时见面虽不觉厌恶,倒也有些不自在,总觉着又回到了在云深不知处的日子,总要提防着各种冗杂规矩。

 

 

       江澄与父母亲和蓝家二位公子见了礼,此时还是少主的装扮,一身紫袍不甚华丽倒也说的过去,九瓣莲花被众叶簇拥而开,银铃着腰摇晃无声,却还是比蓝涣的家主服饰矮了一截。少年身形稍低一些,侧颊看上去还带着几分圆润稚嫩,那股子不服输的傲劲却已然显露,站在厅堂正中央,免不了要被虞夫人一通数落。

 

 

       “阿澄啊,你真该跟蓝家二位公子好好学一学。你看看人家蓝公子,无论是学识还是品行都要高你不少,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你明天开始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用功!少整天跟魏婴出去瞎跑,你将来是要做家主的人,跟他怎么能一样,趁蓝家二位公子在,虚心向人家请教请教...!二位公子多多费心了,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虞紫鸢就是这么个性格,向来不顾外人在场,也不顾江澄的面子就把他一通数落,在母亲面前江澄自然不敢发作,只低着头听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对着二位公子非但没有请教的心思,反恨得牙痒痒。他余光向着蓝家二位公子的方向瞥去,蓝涣还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温雅模样,似见到了他瞥过来的眼神,略一点头像是无声一句嘲讽,江澄恨恨的挪过眼,暗自嘟囔一句什么品行高洁,还不是装模作样做给外人看的。那边的蓝湛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清冷模样,一板一眼见皆是木然,像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让江澄更是生了一肚子的气,愤愤然无处发作。

 

 

      江枫眠无奈只得在一旁打着圆场,夹在儿子与夫人之间周旋,又不能损了蓝家二位公子的面子,当真是辛苦。江澄也知父亲难做,顺着台阶又给二位公子与父母告了礼,出了门就快步跑向后院的厨房。

 

 

      “夫人交代下来,赶上打秋风,要给蓝家二位公子做一顿热乎乎的饺子尝尝鲜。”

 

 

       听厨中下人这般禀告,江澄才起了要自己包上十几只蟹黄馅饺子的心思,让蓝涣蓝湛在席上出出丑,丢丢人,看他们还能不能威风的起来。

 

 

       蟹黄铺了满满一碗,黄澄澄的蟹油浮在上面,鲜香的味道老远就能闻得见。面也已经由下人弄好,个个相同大小的饺子皮置在案上,一碗温水摆在旁边。江澄后退一步欣赏准备齐全的材料,刚准备挽袖子大干一场,手肘一扬,就撞到了身后的人。

 

 

       他心下一惊,几乎是同时下意识的转身一看,蓝湛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出现在他面前。江澄此时有一种被抓包了的微妙感觉,随后细细想来也知道其中的缘由了。蓝湛此人本就话少,冷言冷语又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还最烦聒噪虚假的逢迎场合,此时让他待在那里面,比江澄也不会好受多少。蓝湛对莲花坞本就不熟,没有主人带领随处乱闯着实失礼,他许是看见了江澄走的方向,也就自然而然跟了过来。饶是江澄想明白了,方才受了气,却也少不了对蓝湛嘲讽几句。

 

 

       “我还当蓝二公子真如阿娘所说懂得礼数,怎么也学着无耻宵小一般偷偷跟踪。”

 

 

       蓝湛自是没有理会他话中夹带的不满,更是连开口争辩都没有,只定定地看着江澄。江澄看他这幅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样子就生气,狠狠瞪了蓝湛一眼,还顺便就着这个姿势在蓝湛的校服上踩了个黑脚印。

 

 

       江澄出了气转过身子,他才不去理会蓝湛是何种想法,只拿起了正圆形的饺子皮托在掌心里,舀了一勺蟹黄,包起了样子不伦不类的饺子。蓝湛生生受了一脚,不知这江家少主闹得是哪门子脾气,只略一皱眉表达不满。他自然不知江澄的心思,只当他是受了母亲的命令前来帮厨,其他还好,连饺子的样子都可以忽略不计,只那蟹黄让蓝湛有些不适。他不善言语,自己走到一旁装红豆的木桶边,挽了袖子到小臂臂弯处,舀了一碗红豆,温火煮熟了豆粒,用木杵捣碎成红豆泥,也是一样铺在碗里。

 

 

        江澄已经费力地包了十几只饺子,歪歪扭扭的倒在笼屉上,他也不是不知道蓝湛在一旁忙活,此时见蓝湛弄好了豆泥才出声去问。

 

 

       “蓝二公子,你们家吃蟹吗?”


 

       “不吃。”

 

 

        蓝湛将手重新净了一遍去揉面团,他与江澄不同,将一块面分成了数块分量匀称的小面团,又分别揉开,在里面塞上红豆馅团成团。云深不知处的菜色以素膳养生为主,也不是一点荤腥不沾,除了各家家主的宴请之外,他们也会偶尔改善一下伙食,只是为数不多,江澄求学的日子里,用吃糠咽菜来形容也不为过。蓝湛自然不会解释这么多,只用“不吃”两个字回绝了过去,专注于手里的面团。

 

 

       江澄听见不吃两个字以为计谋得逞,边包着剩下的饺子边心情大好地笑了起来,后来笑声压不住,站了许久腰也酸的很,索性就放下了包了一半的饺子皮,大大咧咧的往蓝湛肩膀上一靠。他以往都是这般与魏婴玩闹,此时心情好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一边枕着这人的肩膀,一边伸手去戳弄蓝湛刚揉好的红豆豆包,嘴里还振振有词,声音也随着笑声七扭八拐的打着弯,他偏头用额一顶蓝湛的颊。

 

 

       “我说你们云深不知处怎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干脆改叫和尚庙算了!”

 

 

       江澄这边倚得自在,蓝湛就没那么好受了。自母亲过世后,他避人甚远,连亲他护他的兄长都不曾再有过多的肢体接触,此时更像是个被浪荡公子调戏的黄花大闺女一般,被江澄靠着的那边耳根已红了个透。他强自镇定,臂上用力把江澄稳稳托住,一边又要继续去揉着面团。以往听见这样无礼的言论,蓝湛虽然话少,也是会用行动据理力争,此时却是连那种调笑也顾不上,耳边脑中皆是江澄笑音缭绕,慌乱至极。

 

 

       江澄看蓝湛专注豆包并没有理他的打算,也自知没趣安静摆弄他的饺子。不知过了几时蓝湛觉着肩膀一沉,侧头望去却是江澄就靠在他肩上睡了过去。到底是少年心性,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已然是毫无戒备,安稳非常。那不安分的脑袋还总往蓝湛颈子里钻,弄得蓝湛捏坏了好些个面团。

 

 

       不遑多时便至艳阳西斜,他二人各自做的东西已经进锅蒸好,正腾腾散着热气,原本睡的及其安稳的江澄在夕阳下更显得眉目柔和,有了几分其姐江厌离的模样。他是被一阵香气弄醒的,醒来之后还有一些发懵,见是人家蓝湛撑着他睡了这么许久,也有些不好意思,羞窘的挠头笑了笑。

 

 

       锅里溢出来的香味越发明显,勾的江澄肚子一阵打鼓,他认定了是自己包的鲜蟹黄饺子的味道,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待口中被软糯红豆的香气填满,他才愣在原地眨了两下眼睛。口舌被热蒸汽烫了一下,江澄这才回过神来,装模作样的拿起手中的红豆豆包,将口中的咽下,小大人一样的对蓝湛品头论足。

 

 

       “勉勉强强凑合能吃,跟我做的比可差的远了。”

 

 

       见江澄鼓着腮帮子为自己开脱的模样,蓝湛忍俊不禁,嘴角弯弯,连眉梢都多多少少染了点笑意。江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看到的。蓝湛背对着夕阳,暖橘色的阳光照在他脊上,前面自然而然留了一段阴影,灰漆漆的一片轮廓。但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江澄觉着只有那处是亮着的。

 

 

        世人皆道蓝氏双璧虽不是双生子,面相上总有个七八分相似。江澄本以为就是差在这一笑上。可蓝涣的如沐春风蓝湛学不来,他笑起来似冰雪消融,枯木逢春,更是万万个蓝涣也比不上。

 

 

       自小跟着江澄的银铃,独独在这一刻发出了丁点声响,些微至极,堙没在蓝湛的笑意中。

 

 

       嘴上嫌弃着蓝湛的豆包差强人意,江澄却整整吃了三大个,热汽将他的脸熏的通红。而在正席间,蓝涣看着家弟将一个个其貌不扬的饺子都尽收碗底之时,着实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蓝二哥哥!”魏婴灵活地左闪右避,率先穿过人群,挤到一家卖包子的小铺子面前,后又亲切地招呼蓝湛,“二哥哥,快来!”

 

 

       蓝湛跟在魏婴身后,牵着小苹果,见人群如蜂,烦恼地皱了眉。他只一扬头,无声询问着人群里的魏婴。

 

 

       那边魏婴已经买好了两只肉包子与两只红豆豆包,将那裹着豆包的纸包塞进蓝湛怀里,向蓝湛讨了个亲吻,又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二人已结为道侣多年,魏婴自是知道自家爱人的习惯,也曾问过蓝湛为何独独钟情于红豆豆包。蓝湛被他闹得烦了,也就妥协道出。

 

 

       “二哥哥,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嘛——”

 

 

       “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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